Strauss_I_03  

 

到了演出的那天,人們早早地出城,向郊外的咖啡館蜂擁而去。一大群沒有買到票的人聚集在場外,也吵鬧著想擠進去,警察當局被迫出動騎警把咖啡館圍了起來。在花園後邊的拱廊裡,坐著安娜史特勞斯,她似乎是在為兒子祈禱。

 

和他父親在巴黎的首場音樂會一樣,小史特勞斯這天的第一個節目也是法國作曲家奧柏的一首歌劇序曲,這似乎是遵循一種家庭的傳統。小約翰並沒有為聽眾稀稀落落的掌聲而感到沮喪,他知道人們來這裡是抱著將他當做一位作曲家而和他父親互相比較的。

 

接下來演奏的是他創作的一支圓舞曲《母親的心》,這是小史特勞斯獻給他媽媽的一曲頌歌。他的擁戴者們大聲喝彩,而赫希一夥則怪聲怪氣地喧叫,但是優雅悅耳的音樂聲很快壓倒了搗亂者的怪叫聲。美妙的樂曲使得聽眾欣喜若狂,人們爬上椅子,揮舞著手上可以揮動的任何物品,帽子、披巾、手絹,掌聲、喝彩聲持續不歇。令人心醉的節奏,纏綿起伏的旋律,變幻莫測的音調,加上小施特勞斯充滿激情的指揮,使聽眾先是如癡如醉,繼而欣喜若狂,掌聲雷動,此起彼伏的歡呼聲把赫希一夥的搗亂聲淹沒在歡騰的海洋中。

 

小史特勞斯演出

Strauss_II 02  

 

另一支圓舞曲《理性的詩篇》,在觀眾的熱切要求下,竟然反復演奏了十幾次,成為維也納音樂史上前所未有的盛事。音樂強烈的感染力,使赫希一夥。此曲結束後,母子擁抱長吻,更讓觀眾熱淚盈眶。

 

最後竟連赫希本人也也情不自禁地跟著眾人鼓起掌來。誠然,赫希是老史施特勞斯的朋友,而且還與之有著經濟上的利害關係,但是他更忠實於音樂藝術,對於任何真正的藝術家,他都不可能不表示衷心的讚嘆與敬佩。

 

演出進行到最後階段時,出現了一個讓眾人意想不到的橋段,小史特勞斯請激情洋溢的觀眾安靜下來後,鄭重宣佈:「最後,我要為我並不在場的父親獻上一支曲子。因為沒有他就沒有我的生命。如果不是他老人家創作的圓舞曲對我的影響和啟發,也不會有我今晚的音樂會。父親是我一輩子值得崇拜的人!」說罷,他指揮樂團演奏起一曲柔和的樂章。

 

隨著小史特勞斯抑揚頓挫的指揮棒,赫希一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不是老施特勞斯最負盛名的《萊茵河畔迷人的歌聲》嗎?最讓人感動的是,在這首曲子的抒情部分,小史特勞斯特意加上了一段令人陶醉的柔情蜜意,仿佛投入到親人溫暖的懷抱,享受親情的愛撫。小史特勞斯演奏他父親的這部作品不僅是作為子女對父輩的敬意,也是作為一種祈求,請求他父親的寬恕。在座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流下了幸福的眼淚。

 

當赫希事後將小史特勞斯的演出情況,特別是演奏《萊茵河畔迷人的歌聲》的感人場面講給老史特勞斯聽時,父親的心也被震撼了。他反思這些年來對前妻和兒子的冷淡態度,為自己的嫉妒心理深感愧疚。他終於逐漸體悟出世間唯有親情可貴的道理。

 

19世紀維也納的宮廷舞會

Court Ball in Vienna 19century  

 

18483月,維也納爆發了革命。與整個在動盪的城市一樣,史特勞斯家也分成了兩派。老史特勞斯站在保皇黨一邊,史小施特勞斯則站到了起義者一邊。其實他們父子倆原本都沒有什麼堅定的政治信念,父親成了保皇黨不過是因為過去常在御前演出,而他兒子的立場不過是出於對他一些朋友的同情,這些年輕人只是希望趕走獨攬大權的首相梅特涅,希望哈布斯堡王朝實行憲政。

 

在那些動亂的日子裡,父子倆分別被敵對雙方邀請,掛上了不同陣營的軍樂團作曲家兼指揮的職銜。小史特勞斯的作品賦有革命氣息的激昂標題,如《自由進行曲》、《學生進行曲》、《街壘之歌》等。而為了鼓舞保皇黨分子的士氣,老史特勞斯也寫了好些輕快的軍隊進行曲,其中最著名的是《拉德茨基進行曲》。結果這首編號作品228號的進行曲成為老約翰史特勞斯畢生的代表作,其知名度勝過他寫過的上百首圓舞曲與數十首波爾卡舞曲。

 

《拉德茨基進行曲》大概也可說是世界上最為人們熟悉的進行曲,在許多音樂會上都選擇以它作為最後一首結束曲目。同時在每年舉世聞名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也總是以這首曲子作為結束曲,並已成為一項歷久彌新的傳統。

 

拉德茨基將軍

Radetzky-von-Radetz  

 

這首曲子本是老約翰·史特勞斯題獻給拉德茨基將軍的,拉德茨基是一個鐵腕將領,鎮壓鄰國人民起義毫不手軟,在當時說是一個反動的象徵。當革命落幕後,就連老史特勞斯本人及其子小史特勞斯也不願再公開演出這首進行曲。儘管如此,《拉德茨基進行曲》還是以其膾炙人口的旋律和鏗鏘有力的節奏,征服了廣大聽眾,不但流傳廣泛,如今也受到觀眾與樂友的喜愛。

 

這首曲子由對比鮮明的兩部分構成。強勁有力的引子之後是第一部分主題,仿佛讓人們看到了一隊步兵輕快的走過大街。反復一遍之後,音樂經過一個全樂隊齊奏的過渡句,隨後出現的是與前面主題相對比的輕柔主題,優美動聽。音樂最後在反復第一部分的主題後結束。

 

雖然維也納的起義最終以失敗告終。但富有戲劇性的轉變是,小史特勞斯受到了人民的歡迎,而老史特勞斯卻就此一蹶不振,不少人對他支持保皇黨仍耿耿於懷,甚至轉為憤慨。在絕望中,老史特勞斯帶著他的樂團離開了維也納,去外地尋找昔日公眾對他的那種崇拜。可是,畢竟老史特勞斯已經過氣了。在布拉格、慕尼克、海德堡,到處都遭到了人們的反對,甚至還收到威脅和責駡他的信件。

 

直到老史特勞斯重返維也納,因為政治氣氛已經大大緩和了,人們對他已經不具敵意。他的音樂會再度受到人們的歡迎。但是老史特勞斯卻時常心煩意亂、茫然不知所措。在回到故鄉幾個月的時間裡,他一直鬱鬱寡歡,離群索居,原本全心投入音樂事業的堅韌的熱情及無窮的活力,還有那種迷人的靈感與動人的生機,似乎一下子都消失無蹤。

 

他對兒子的態度也變了。即使他和兒子以及他原來的家庭依然沒有接觸,但是積恨已經消失。他甚至暗自為兒子在音樂上的成就感到驕傲,渴望有機會與兒子握手言歡,但倔強的自尊,卻讓他無法跨出一步。

 

老約翰‧史特勞斯訃聞

Franziska Lanner inspirierten Spitze sammtlich geborne Strauss  

 

1849925日,感染猩紅熱而臥病的老約翰史特勞斯終於走到生命的盡頭,在維也納逝世,享年僅45歲。當小約翰子史特勞斯聞訊趕到時,只發現父親赤身裸體死在地板上。拉開的箱櫃與抽屜都空無一物,老約翰的情婦艾米麗已將所有能拿走的東西,包括連死者身上穿著的睡衣和床上的被褥,全部席捲而去。

 

兩天以後,老史特勞斯的靈柩被抬到了莊嚴的聖史蒂芬大教堂。整個維也納有十萬人來為他送葬,各處教堂鐘樓上的幾百口大鐘齊鳴,老史特勞斯的遺體最初與他的終生好友蘭納一起葬在德布林公墓(Döbling cemetery)。1904年,為了紀念兩人的偉大貢獻,他們的遺體被移葬至維也納的榮譽墓地中央公墓(Zentralfriedhof)。他們以前的墓地現在已被闢為史特勞斯蘭納公園(Strauss-Lanner Park)。

 

老約翰‧史特勞斯墓園

Strauss_I_Gra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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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約翰‧史特勞斯《拉德茨基進行曲》
Strauss I :
Radetzky Mars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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